【本文最後更新於 2019-03-07】
涂士鈞滑開手機,查看新訊息。
這一看不禁心頭上火。
今晚要簽約的對象遲到了,並且擅自決定更換簽約地點,一點也不尊重簽約方業務代表的他,工作上他盡可能理智溫和,但也不是好商好量的。
對方延到九點,因為是在一個小時後,所以請他先到一家酒吧去,酒錢當然是對方付。
他在科技業工作,因為是業務部門,所以沒有像工程師們那樣都關在實驗室裡,通常談合約的場合也都是直接約在公司,但是這次合作對象是手機App使用介面方面的新秀,因為自家公司跨足到手機不久,他打聽過,這領域的確活潑一點,而這位接洽人員的習慣就更花樣百出了。
約在酒店或酒吧,在對方都不是新鮮事。
涂士鈞撥出電話給秘書,告知今晚的位置,要秘書大概十點時撥電話過來,以防萬一他被灌酒或是合約出事。
酒吧位在市政府捷運站附近,而且是地下室。
涂士鈞看著放在一樓門口的紫色招牌,皺了皺眉,步下樓梯,逐漸能聽到音樂聲,開了木門後,迎面一股暖意。
在冷冬裡,果然還是室內溫暖。
昏黃的燈泡光,水泥色的地板,一張張軟沙發,還有深藍、深紫、深紅色的流蘇掛簾,有種故意在俗艷與舒適之間取得平衡的風格,總之他不太喜歡。
而且糟糕的是,這是一間同志酒吧。
全都是男人,還有正在親吻的情侶,更別提暗處那淫靡的粗喘聲。
涂士鈞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並不厭惡同志,因為他自己也是,但這件事情是秘密,對方約他來這裡,究竟是為什麼?
他正打算離開,寧願回一樓等候對方,一個光頭笑咪咪的來搭話。
「先生,第一次來的話,要不要幫你介紹一下?」
「不用,我等人,他還要一段時間。」涂士鈞低頭看錶,即使待會對方來了,也要說服對方換地點,他不想因為工作而暴露自己的私事。
「是涂先生嗎?」
涂士鈞抬起臉,露出被叫出名字的疑惑表情。
光頭馬上更親切的道:
「您的朋友有打電話來,已經定好包廂了,請跟我來。」
涂士鈞站在原處,面無表情。
「那個人不是我朋友,只是談生意的對象。」
「呃,好喔。總之呢,包廂在這邊⋯⋯」大智揚起手,做出一個這邊請的姿勢。
「賴先生常來這裡?他應該不是同志吧?」
大智大概猜到涂士鈞為什麼覺得不方便了。
「賴先生是異性戀,但是他有同志朋友,也喜歡我們家的調酒,所以偶爾會過來。啊,不過他在這邊談生意是第一次,大概是覺得我們包廂也不錯吧。」
「嗯。」涂士鈞悶哼一聲,跨開步伐。
大智看他接受了,很快就帶他到角落隱密的包廂,雖然說是包廂,但是其實也就是在那些俗氣的流蘇簾子後面,做個隔間而已。
「請問需要酒類,還是一般飲料的menu?」
「給我一杯水就好了。」他來簽約的,不想喝酒。
「好,請稍候。」大智退出去了。
涂士鈞打開公事包,掏出平板,開始閱讀明天會議資料。
對手公司傳出預計在下半年推出超薄筆記型電腦,如果比自家公司的還要薄,那麼設計部門很可能提出修改,屆時已經簽約的大陸製作發包廠商要依照新設計去做,恐怕又會衍生出一筆金額⋯⋯
水很快就送來,這間酒吧還算貼心,冬天裡給的是溫水。
涂士鈞喝了兩口,專心閱讀,外頭忽然爆出一陣歡呼,接著安靜下來。
這種地方就是吵,搞不懂對方為什麼選在這裡簽合約,幸好合約金額沒有太大,否則他一定會強烈要求要待在能讓人頭腦清醒的地方,因為對聲音敏感,酒吧的糜糜之音,對他而言根本就是煎熬。
涂士鈞略微煩躁,忽然,外面的音樂竄進他的耳朵裡。
怔了怔,他有點出神,更仔細去聽迴盪在耳邊的軟性藍調。
依照經驗,難聽的音樂他會下意識忽略,根本不會去聽見旋律,可是這個聲音,好像會搔人,輕輕刮著他每寸肌膚,帶著一點憂鬱跟為所欲為的張狂,非常吸引人。
涂士鈞蹙眉,站起身,撩起流蘇簾子,看見舞台上那個隨音樂擺動的DJ,長得非常年輕,臉孔也很美,身材纖細,若不是學生,一定也只有二十出頭歲。
微笑起來也很奪目,燦爛又自信,竟讓他也想跟著笑。
台下有人示好,但那DJ連看都不看,刻意撇開臉,很驕傲的模樣。
涂士鈞不禁按住嘴唇,恐怕今晚以後,會無法忘記這個年輕人。
放下簾子,涂士鈞坐回原處,心中顫動不已。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這類型的,他以為,會讓他心動的只有那種才華洋溢的男人⋯⋯
「真是瘋了。」他輕輕一嘆,拿起平板重新閱讀,但每次音樂聲轉小或是停下來,他就會去撩開簾子,看那DJ還在不在。
幸好簽約的人提早到了,因為先前已經會面過很多次,合約也是之前有發給兩方過目,確認沒有問題以後,很快完成簽約。
對方點了酒,翹著二郎腿,一副很有興致想要繼續聊天。
涂士鈞飛快收拾起資料,拿起大衣掛在肘間。
「帳單就麻煩你了,我先走一步。」
「咦?你這麼急喔?」
「對,抱歉,下次來我們公司我再好好招待你,今天就先這樣了,再見。」
說完,快步走出包廂。
從包廂到門口有段距離,他受不了誘惑地往舞台瞄了兩眼,年輕美麗的DJ舉起雙手,在舞台上帶動氣氛,台下也很熱鬧,看得出來很受歡迎。
走到一樓,冬夜的冷風刺骨,寒風刮著他的臉,因為沒有穿上大衣,更是冷得受不了。
涂士鈞深吸口氣,吐出的氣息化成白霧。
台北的冬天,鮮少像歐洲那樣會讓他覺得冷,而他的心房,冷漠已久,鮮少為誰而燥熱。
竟然是一個那樣漂亮年輕的孩子。
他歎氣,突然覺得有點窘。
* * *
實在太想再見到那年輕人了。
涂士鈞事前打到酒吧詢問過那位年輕DJ的駐場時間,然後連續幾個晚上都去喝酒。
因為行蹤實在太反常,最好的友人很快就察覺不對竟,告知行蹤後,友人當晚就找來。
游蔚藍打量著台上表演的DJ。
「你說那傢伙叫什麼名字?」
「高善睞,高是普通的那個姓氏,善良的善,青睞的睞。」
「喔。」游蔚藍長長沉吟一聲,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喂,你這麼低調,是怎麼打聽到人家名字的?」
「來了幾次之後,聽到隔壁桌的客人在聊。」涂士鈞啜著馬丁尼,目光放在舞台上。最近幾個晚上他都點比較烈的酒,但是還不到喝醉的地步,畢竟隔天需要上班。
忽然,視線裡出現一隻手,上下搖動。
他看向手的主人,他的至交好友。
「幹嘛?」
「確認你淪陷的程度。」
「結果?」
「滿分十分的話,沒九也有八。」
涂士鈞並沒有反駁,端著馬丁尼又飲一口。
游蔚藍陪他坐了一個晚上。
從那以後,他依舊經常在暗處角落的地方點杯酒靜靜坐著。
因為觀察了好幾個晚上,涂士鈞知道高善睞擅長掌控觀眾情緒,喜歡將爵士跟藍調音樂與流行歌曲混合,以及加入自己創作的旋律。
見過好幾次高善睞拒絕別人示好,下了舞台就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臉色,讓涂士鈞覺得並不容易接近。
但是要實際接觸⋯⋯光想就覺得不可能。
因為他敏感的身份,以及家族的顧慮,他不能公開性向,所以至今為止,對於這個無異已經俘虜他的心的年輕人,他只能忍耐著,藉由來酒吧一解思念。
或許是因為造訪的次數多,加上他眼光總離不開舞台,All Star的酒保兼老闆大智,很快就察覺他的態度。
春天的某一個晚上,在高善睞登台表演時,大智端著酒杯來到他面前。
「嗨,涂先生,方便借用五分鐘嗎?」
「請自便。」反正五分鐘永遠會超過,至今除了自己會準時,還沒看過誰能說到做到的。
大智坐下來,笑咪咪。
「涂先生很喜歡我們店?」
「不討厭。」
「謝謝謝謝。」大智很客氣的乾笑兩聲,「涂先生可以接受我直說嗎?」
涂士鈞朝大智看了一眼,淡漠道:「請說。」
「咳,我畢竟是老闆,有義務要保護一下員工,那個⋯⋯涂先生你是不是,看上我們家DJ了?」
涂士鈞瞇起眼睛。
「我並沒有追求他。」言下之意,並未給誰帶來困擾。
「呃,涂先生的確跟其他客人比起來安靜很多。」
「你的員工沒有被我騷擾,我只是來消費,有什麼問題嗎?」
「呵呵,因為善睞比較敏感,個性也比較⋯⋯嗯,不親切。所以我想問一下,涂先生您是會一直看看就好,還是其實這段時間是在做其他打算?」
「你希望我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嗎?」
「哈哈,員工談戀愛我都沒意見啦,但是善睞比較不一樣,他很會應付那些毛手毛腳⋯⋯呃,總之就是比較露骨的客人,但是我看涂先生一直都很安靜,才想說要幫善睞確認一下,免得日後涂先生出手的方式善睞不能接受,可能就會鬧辭職。」
「原來如此,你擔心我是變態。」
「別講這麼難聽嘛⋯⋯」
「你可以放心,我的立場並不是可以隨意公開性向去追求別人的狀況,所以我不會接近他。」涂士鈞淡淡說話,面無表情,講出這個事實,讓他的心擰成一團,他永遠只能看著這個年輕人,什麼都不能做。
大智點點頭,能夠理解這些菁英人士顧慮很多。
「那我知道了,謝謝涂先生願意聊。」
涂士鈞「嗯」了聲,過了不久,高善睞今晚的演出也結束了。
他拎起公事包,拿酒單去櫃檯結帳,簽刷卡單據時,聽見櫃檯後面,被木質酒櫃擋住看不見的地方,傳來高善睞跟人愉快聊天的聲音。
第一次聽見那個年輕人平時隨性說話的聲音,不是在舞台上刻意帶動氣氛的高昂語調。
涂士鈞覺得那聲音,幾乎攫住他的靈魂。為了那個聲音,他想衝進去櫃檯後方,抓住高善睞的手,讓對方認識他,讓對方不是從一群客人裡偶然瞥過他,而是正眼看見他。
「客人?您還好嗎?」
幫忙結帳的店員喊著他。
涂士鈞回過神來,手中的簽名,竟然因為聽見那年輕人的嗓音而簽到一半。
快速簽完,涂士鈞拿回卡片與收據,推開All Star的木門,打了通電話給諮商的心理醫生,報告陷入危機的心理狀況。
他患上相思病了。
* * *
許薏文怒氣沖沖踏進All Star酒吧,往左右張望一番,走到吧台詢問老闆兼酒保大智。
「高善睞那傢伙在哪?」
大智揚起單邊眉,盯著這位陌生客人,一會兒後,繼續擦拭玻璃杯,揚起下顎頂頂她後方八點鐘方向,順便好心警告:
「他不雜食喔。」
「我知道他的性向。」許薏文照著指點看見人,哼了哼氣,「一天到晩不是在玩就是在這裡,真搞不懂他還有沒有要顧功課的意思!」
「喝點水。」大智用擦乾淨的杯子倒了水給她,附贈世界和平的微笑。這裡畢竟是有格調的酒吧,萬一有糾紛或出命案,他會很頭痛,所以如果能替高善睞消災,他會很樂意,也是讓酒吧少一件事,因此身為老闆的他再繼續建議:「善睞吃軟不吃硬,而且剛剛被怪人搭訕,現在心情不太愉快,妳要不要改天再來?」
「他心情好不好關我屁事?我的心情比較重要吧?」
「這個嘛——」他苦笑,畢竟人都是自私的。
許薏文一口咕嚕飲完白開水。
「謝謝你的水,等一下跟那傢伙算帳比較不會口渴。」
她兩手交握,折折手掌,左右擰了脖子,殺氣騰騰。
大智看著她踱步離開,趕緊把手機掏出來,確認還有電,想著等一下如果出什麼事,把住在附近很會打架的店員叫回來。
大智經營的酒吧以舒適的天鵝絨為主題,右側角落這一區的牆壁是用暗紅色天鵝絨,沒有壁紙花俏鮮艷的顏色,卻有著柔軟的質感。
高善睞右手扣住方形玻璃杯,左膝上放著英文雜誌,眯眼閱讀美國流行音樂資訊。他慵懶地靠著牆坐在角落,幾乎就要跟紫紅的裝飾燈光融為一體。
如果沒有老闆指點,許薏文還真的會漏看,不經意讓他逃過一劫。
「高善睞!你過得很好嘛!全班都為了免除服務課努力的要命,你好意思都不貢獻嗎?」她兩手插腰,氣沖沖地站定在他面前。
高善睞緩緩揚眉,往她瞥去一眼,沒一會兒又看回雜誌上。
「服務課怎麼了?」他嗓音低低的,有點滑潤感,說話時帶點秋天的詩意與不羈,非常迷人。
「嘖,統計學全班就你期中考沒到,現在都要期末了,楊老師說要是這次期末你缺考,他會把你死當。」
「謝謝通知,我會到。還有別的事嗎?」
「靠,你真的好欠扁。」許薏文抱怨,往前兩步,身子彎低,一手扶住他左右兩側牆壁,把他困在角落裡。
高善睞有些詫異地抬頭正視她。
「幹嘛?」
「你知道統計學期中考佔學期總成績多少比例嗎?」
「大概零到一百吧。」他露出不清楚也無所謂的樣子。
「是百分之四十五!四十五!再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是期末考,還有百分之十是出席率!你的出席率大概要掛蛋了,但是期末考要加油啊!我花了很多時間才讓楊老師相信你期中缺考跟平常缺席是因為體弱多病,你不要給我漏氣,補交的報告認真一點寫!然後期末好好拿分,這樣學期成績還有希望——」
「Stop。」他揚眉,冷冷睇著她,「同學,我的成績跟妳沒關係吧?」
「怎麼沒有?」她被他事不關己的樣子激怒,「你給我聽清楚!必修課只要全班通過,全班下學期就豁免打掃系館!要是因為你害我必須把時間花在掃地上,我會恨死你!」
「喔。」他點點頭,總算明白,旋即漾開迷人的笑,「但是這學期我缺太多課,本來就打算即使沒被當,還是要再修一次統計學。所以,我沒必要幫妳。」
許薏文嘴巴張很大,像白癡一樣,但她可不是白癡,腦袋很快在想如何讓已經放棄的他重拾爭鬥心。
「你說,你怎樣才要救自己的統計學?」
他淡淡一哂,興味笑道:「如果妳找的到十個猛男在我面前表演脫衣秀,也不是不能考慮。」
「行!十個就十個!我們班男生難道還少嗎?下星期同一天同地點,我就把十個猛男帶來這裡,你千萬說到做到。」她仰鼻一哼,很果決地轉身走出去,邊拿手機講話,「喂?劉至遠,下星期三晚上空出來⋯⋯幹嘛?讓你豁免掃系館啦,總之空出來就對了,叫你們寢室的也都把時間排出來,我要打給下一個人了!」
高善睞左邊嘴角揚起,輕晃了晃手中酒杯,橙黃的液體彷彿是誘導旅者歸途的燈光,令人希冀又不敢靠近。
倏地,他頓住動作,往側邊看了看,凜起十二萬分精神戒備著。
「幹嘛?看到鬼?」大智走來,把削好的水果盤放下。
「⋯⋯好像有誰在看我這邊。」他瞇著眼眸,甚至站起來,但除了把酒言歡的客人,倒是沒哪裡不對,而那詭異的被注目感,也一閃而逝。
他撩撩頭髮,煩躁地坐下。
「媽的,整晚都不順,要是你這裡有變態,我就再也不來了。」
「你放心,變態剛走一個。」
「什麼?」對上大智看好戲的笑容,他旋即恍然,「我亂開的條件,她要是真辦的到,我也服了她。」
「All Star所有客人會感謝你。」
高善睞想想那景況,露出微笑。劉至遠,還有他那票跆拳道社的室友⋯⋯
「可看性的確滿高的。」可惜都是直男。
他端起杯子,繼續吞嚥高酒精濃度的液體。
* * *
涂士鈞開始服用助眠藥物,也開始減少去All Star的時間。
為了忙碌到沒有時間思考,他接下大量工作,經常忙到半夜才離開公司,秘書被他摧殘到哇哇叫,無法理解為什麼他要去把同事的工作承擔來做。
涂士鈞心裡明白,去見高善睞,只會越痛苦,在家族希望他保持低調的原則下,他並沒有資格去追求別人。雖然心理醫生鼓勵他嘗試跨出去,他還是選擇迴避。
感情並不是他的意識能控制的,因此在淡忘那個讓他失魂的年輕人前,他忍耐著。
All Star不會主動來聯絡他這個消失的常客,他也真的很久沒去。
夏天走到尾聲,初秋的時候,涂士鈞與手機App公司再次聯繫,洽談續約事宜,這次對方公司派來簽約的依舊是上次那個男人。
涂士鈞學乖了,這次不管對方如何忙碌,都約在公司裡簽,而且他並不想再想起All Star那裡的事情。
簽完合約,聒噪的對方屁股黏在沙發上,並沒有要握手道別的意思。
「對了,你最近都沒有再去All Star了吧?」
聽見這個名字,涂士鈞心頭震了一下,謹慎地緩緩抬眼。
「你怎麼知道我去過那間酒吧?」
「我跟朋友去玩啊,有幾次都有看到你,因為你一個人坐在角落心情很差的樣子,就沒有過去打擾了。怎麼樣,你最近應該沒有再去了吧?」
涂士鈞放下心來,還以為是被發現了什麼。
「好一陣子沒去了,最近工作太忙。」
「那就好,我也是久久才去一次,本來是因為他們家的酒不錯,還有音樂也很好,但是以前的那個DJ去住院了,換的新DJ實在有夠爛,笑話也很無聊,整家店格調都降低了,不要再去當冤大頭比較好。」
「你說住院的DJ⋯⋯是那個很年輕,常常播自己創作的曲子的男孩子?」
「對啊,你也記得他啊?也是,他的音樂還不錯,滿多人都是衝著他去的,我之前還看過有名的唱片公司去找他哩,不過他搞成那樣,大概也沒有唱片公司敢要他了。」
涂士鈞心臟怦怦跳個不停,越來越大聲,幾乎壓抑不住想多聽一點。
男人繼續閒聊。
「年輕人抗壓性有夠低,聽說他情傷在店裡喝到掛,救護車去過好幾次。也不知道是怎麼喝的,我這麼愛喝,到現在都沒有被抬上救護車過吔,喝個酒搞到送醫院也滿誇張的,你說對不對?」
涂士鈞兩手緊緊交扣,體內蟄伏的野獸幾乎要衝出來,狂暴的想撕碎那個傷害了他的人。
情傷⋯⋯
那年輕人一定是敢愛敢恨,狀況糟糕到躺進醫院,之後又會怎麼樣?
如果有個萬一⋯⋯
涂士鈞很難想像,會有人能拒絕高善睞,把高善睞傷得那麼深,如果換成了他、換成了他⋯⋯
一定會把高善睞當成世間絕無僅有的寶物。
「老闆,沒事吧?」秘書黎小清一臉緊張,「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涂士鈞勉強打起精神,伸出右手,露出形式上的微笑,「謝謝你特地跑一趟,希望這次一樣合作愉快。」
對方伸手跟涂士鈞交握。
「沒關係啦,但是你真的沒事嗎?臉色很差喔。」
「還好,這幾天加班加太兇。」涂士鈞稍微點點頭,「那麼,秘書會送你出去,再見。」
「沒關係,我很熟你們公司,不用送了,Bye。」
雖是這樣說,涂士鈞還是讓秘書去送人。
辦公室安靜下來以後,涂士鈞單手撫著胸口,癱在沙發上,胸口悶痛的感覺無法散去,非常難受。
想到他放在心底珍藏得小心翼翼的人被欺負,就窒息得快瘋了。
身體很久沒有出現這種狀況,當天晚上他就去找心理醫生報到,醫生只開了止痛藥給他,並且強烈命令他應該去見高善睞,不能再忍耐壓抑。
即使如此,他還是只讓秘書先去打聽高善睞的狀況,回來報告。
當涂士鈞了解大致狀況,隨口跟心理醫生提到,而醫生說高善睞很有可能繼續下去會有憂鬱症狀出現時,他便決定要做點什麼。
暗戀也是一種愛,一種無法付出太多的戀愛。
所以如果能夠為那個年輕人做點什麼,那麼身為大人的他,應該要能夠承擔住被拒絕的高風險,去做點改變。
抱著貪戀,建立最壞的打算,他準備好一切,站在鏡前換上最好的西裝,梳齊頭髮,盡量顯得品味出眾,儀表大方,出現在高善睞面前。
高善睞變得非常瘦,原本就纖細的身軀,消瘦到讓人擔憂,不出所料,聽見他的提議,露出非常傻眼,遇到瘋子的表情,只差沒叫警察。
但沒有花太多功夫,高善睞就被跟著一起去的秘書說服。
並不是秘書談判的功力多高,而是高善睞什麼都不在乎,被拐被騙都無所謂了。
那樣落魄的心情跟自我懷疑的處境他也經歷過,過得很辛苦,因此更不想讓高善睞繼續陷在裡面。難得的單戀,他想好好去愛對方,希望再次看見那燦爛得讓他也心情閃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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