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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拒還迎06(H)

【本文最後更新於 2019-03-07】

「啟稟王爺,今晚接待納蘭王子一行的慶功宴已經準備好,不過有一事還要請王爺示下。」

外頭,此役克敵有功的驃騎將軍李奇正在稟報,聲如洪鐘。

精神可嘉,卻是令他榻上的醉鬼擰了眉頭。

南宮紫律隨意披上外袍走出屏風。

「說吧。」

「是,使者說,翼國軍隊會帶著俘虜北蠻太子一同前來,聽說是納蘭王子怕眾將赴宴,營內無防,會有人來劫俘虜。」

「是應該帶著。」南宮紫律淡道,見他欲言又止,「李將軍顧慮何事?」

「回王爺,昨夜擊殺的北蠻人屍體中,已確定沒有北蠻太子心腹,末將是想,與其留個後患,何不就殺了北蠻太子?」

「李將軍說得對,但是本王與納蘭王子留著他是有用處的。北蠻一直是馬上強國,他們屹立百年,還能侵擾各國的關鍵是與赤月國交好,赤月國雖不與我紫苑比鄰,但也只隔著幾個小國,留下北蠻太子,問清楚北蠻與赤月國利害關係,有助我朝與翼國未雨綢繆,長治久安。」

李奇瞬即抱拳,道:「末將愚鈍,竟不知王爺有此遠慮,王爺不愧是我朝棟樑。」

南宮紫律斜揚脣,「本王倒不曉得李將軍也會拍馬屁。」

「末將不敢,末將句句是肺腑之言。」李奇滿臉紅光煥發,興奮不在話下,能隨他出征已是無上光榮。

「二皇子可有好好刷馬?」

「是,得王爺命令,末將等人都沒去幫忙。」李奇正要再說,卻聽見裡面傳來東西落地而滾的聲響,立時呆了呆。

南宮紫律朝屏風淡瞟,無事般撣撣衣袍。

「看來是本王昨晚抓的雪兔餓了。」

李奇睜了睜眼。「王爺,需不需要末將去取糧草?」

「不必,本王照料就好,李將軍若已無事,不如就去忙吧。」

「是,末將告退。」李奇抱拳躬身,面朝著他退出帳外,精神奕奕地去辦事。

南宮紫律一手挽著另一手衣袂,取一瓢紅爐上燒開的熱水,溫過茶具後沖起茶來,頓時清香四溢。

他砌成濃茶,倒成一杯,再揀個白饅頭,放在托盤上單手拿著繞進內室。

聞東風正慌慌張張,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哪好,一副闖了大禍的苦楚樣。

南宮紫律不禁莞爾,擱下木盤,兩指扣起茶盞遞了給他,「醒酒。」

「是⋯⋯王爺,您還是罰我一頓吧,好叫我這輩子一見酒就跑,要不我這自制⋯⋯嘖嘖,壓根兒比鼻屎還小啊。」娘的,搶了王爺的寢榻大睡一夜啊!

南宮紫律撕開饅頭,遞去他嘴邊。「罰是該罰,不過你這市井粗話才讓本王頭疼,想本王俊雅如斯,喜歡了你卻要成天聽這污言穢語。」

聞東風嘴角抽抖,要比下流污穢,王爺分明才是強中強!

他呿了聲,耍著小性子。「小的就這樣,王爺您不喜歡就別將就了吧。」

「本王向來認準了就是一片赤忱。」南宮紫律笑眼盈盈,把饅頭塞進他嘴裡。

聞東風心中腹誹,見要試食,想都沒想就咬,孰料吃完,又一塊塞過來。

「吃飽了再來治你咬脣之罪。」

「咳咳咳!」他急急吞茶,想到這罪怎麼來的,不禁滿臉通紅。「王爺,大白天帳裡帳外隔聲不好,又到處有人走動,我還要臉!」

南宮紫律眸色轉深,幽幽抹去他嘴角邊濕潤,略微啞著聲道:「都還沒說怎麼罰你,你倒是又在誘惑本王。」

聞東風倏然睜眸,「王爺您誤會了,呃⋯⋯」

南宮紫律饅頭也不餵了,把他手中杯盞拿去擱在一旁,眨眼間欺上榻壓著他,兩隻手掌很是迫不及待四處游移。

聞東風細喘一聲,也實在懷念這副懷抱。

他矜持比紙還薄,裝裝樣子推他肩頭,沙啞著道:「王爺,您這大帳⋯⋯咳咳,不會隨時有人來吧?」

南宮紫律親了親他眉心,「沒得允許,誰會像你一般亂闖。倒是你今日怎如此聽話?」

「美色當前嘛,不吃就是傻子。」聞東風喘息漸濃,俄頃,襟領已敞,平坦的胸乳在溫厚掌心摩挲下,乳端顫顫挺立,不禁挺起上身讓乳端更摩擦著掌心,輕哼呻吟著,「唔,另一邊也要。」

南宮紫律低笑,揉著他左胸乳,含吻住右邊,口齒輕嚙。

「嗯,舒服⋯⋯」聞東風悶哼,抱住他頭顱,在溫舌逗弄乳首,來回撥挑點壓時,不禁更大聲的喊出聲。

南宮紫律低伏身姿,張大嘴含住右邊半個乳面再緩緩收口,上下兩片脣磨抿著乳首。

聞東風略略失魂,腦袋熱成一團糨糊,只想將整個人都送進他嘴裡。

驀地,外頭一陣紛沓,似有數人經過。

聞東風霎時回神,光天化日就搞這檔事,王爺無妨,他可不是,只好努力忍住聲音別被發現了。

「咳,王爺,勞煩您輕點吧。」

「輕點?」南宮紫律在他胸前抬起頭,嘴邊一縷銀絲還鉤纏在乳首,須臾舌尖抵著他胸壑往下滑到肚臍眼,性感地舐了舐凹處。

聞東風狠狠倒抽氣,簡直被這快意逼瘋,眨眼就不再掙扎,壑出去攬著他寬肩,拱腰相貼。逢此當頭,沒什麼比與他一同快活還重要。

「慢點。」南宮紫律輕聲,「許久沒做,可不能強來。」

「等不了了⋯⋯」聞東風慾火難耐,爬起身褪去衣物,扯開他身上錦袍就想坐上去。

「東風?」南宮紫律輕笑,被他反客為主,推倒得半躺在榻上。

「我想要王爺。」他顧不得羞恥,腰肢按耐不住扭動,磨蹭著碩挺,眨著濕潤眼眸,紅潮一路從兩頰蔓延到耳頸胸前,扶著硬挺對準後庭就沉腰,緩緩讓那東西沒入身子。

南宮紫律悶哼了聲,覷著他努力模樣,扶抱他腰臀,讓他跨穩。

「嗯!」聞東風仰直脖頸,吸納他的地方脹痛不太舒服,霎時間只能粗粗喘氣。

他搭著他寬肩,吃力地抬起臀,學著騎馬那般上下晃動,痛楚跟快感一同迸發。

南宮紫律濁喘不停,撫著他細滑大腿,掐捏著圓臀,腹肌使力想要更深地進入。

「嗯嗯!啊——」

聞東風咬著唇,實在忍不住呻吟。身子晃得更大力,銜合的那處絲毫緩不下來,只渴望緊緊擦著對方。

他大腿磨著他腰側,擺臀得更賣力,縮起後庭圈住人,想讓彼此更加快活。

「呃。」南宮紫律悶哼,被他這番熱情急切弄得亦有些失控,放縱地端起他下巴深吻,抱著他往後仰,躺在榻上奮力挺腰頂弄。

「唔嗯⋯⋯嗯⋯⋯」聞東風額頭抵著被褥,被抱著不停搖晃,屁股坐到底被徹底佔有,吟哦之際碎聲道:「王爺⋯⋯別停⋯⋯我喜歡這樣,嗯⋯⋯」

「好,都給你。」南宮紫律吻去他頸側汗水,只想寵著人,深深頂進,歡好喜愛沒個盡頭。

幾番酣暢淋漓,兩人嚐夠歡娛,南宮紫律才扶著他翻身,讓他側躺在榻上。

聞東風在他撤出時,敏感地又軟麻了下。

南宮紫律按著他雪臀穴口,讓濁液緩緩流出。

他難得窘迫,悶頭抓來絲枕,感覺手指在那裡掏進掏出,不禁又低吟一聲。

「本王先前就想問了,你意淫本王時,是不是老想著要騎在本王身上?」他瞧他總是大膽放肆,諸多姿勢裡頭,最偏愛在上位享受。

南宮紫律慢條斯理地擦去他股間白濁,笑眯了眼等答案。

「是、是又怎麼樣?」聞東風又抓來被子,丟臉地深深埋進去,驀地,察覺這人摸著他背,滑過的地方,是從前鞭傷留下的淡疤。一股濕潤,他不禁抬頭,看見他俯身親吻疤痕,「王爺?」

「知道本王為何允你留著這痕跡麼?」南宮紫律幽迴道,摸著撕裂後新生而顏色較淡的肌膚。

「這⋯⋯您跟我一樣懶?」

南宮紫律彎唇,瞧他不拘小節,便沒了意擾心愁。

「本王與你不同,每回瞧這痕跡,就提醒本王你看似軟弱,卻不是牆頭草。」

「王爺,我可是差點就疼死了,拜託別再有下一回。」聞東風撓撓鼻子,想起那次還是餘悸猶存。他懂事後就在學救人,殺人是萬萬幹下不手的。

「嗯,本王曉得。你就是這般乾淨,又總對本王好,所以本王在你身邊就安心。」

聞東風兩頰湧上緋色,見他玉顏溫柔,帶著情意,整顆心都酥了。他要是女人,聽他這話,肯定要從城裡炫耀到城外。

他放浪地自舔嘴角,眼底氤氳,用食指輕搓他胸膛,撒軟又討好的軟綿綿道:「王爺,您這就罰完啦?」

南宮紫律揚眉,黑眸有些閃爍。

「你若還要,繼續也行,只是晚些莫埋怨本王讓你勞累。」

「嘻,謝王爺恩典。」

他躍躍欲試,開心的就撲上去。

南宮紫律情生意動,遞上舌尖與他交舐。

聞東風雙臂盤在他後頸,撓著他結實肌理,從不停含吮的口齒中傳遞含藏的思念。

◇   ◇   ◇

勾月掛帳頂,參與此役的紫苑與翼國主將齊聚在議事大帳,宴席酒肉具足,聞東風與一干軍醫得到角落幾個席位,列席同歡。

聞東風嘴裡咬著羊排,覻見主位上南宮紫律與納蘭容芳談笑,一邊子馮舉著筷子在試酒菜,果然平常都是子馮擔綱這職責。

「聞大夫,怎麼今日都沒見你?」梁軍醫湊過來,已醉得滿臉通紅。

「呃,昨兒個忙過頭,我日就去偷懶了。」他道,腦袋倏忽閃過不久前的一些荒唐片段,幸好就算臉色不對,旁人也只會當他是不勝酒力。

「是我有事,請託了聞大夫照看王爺。王爺尚未封王之前,在宮中可是由聞大夫伺候,有聞大夫在,我才敢離開去辦事。」白慕雲斟兩杯酒,一杯遞給聞東風,「來,我敬聞大夫一杯。」

「我也敬白大夫。」聞東風感謝白慕雲解圍,直接飲下。加上這杯今晚已經喝過三杯,有些不敢再喝,打算接下來的酒只碰脣,偷偷倒進桌下寬口瓶。

「我竟不知聞大夫在宮中當此要職,早先前真是太失禮了,來,我自罰一杯。」梁軍醫喝得豪氣。

「梁大夫太客氣了。」聞東風用袖遮掩,緩緩地只小啜一口。

「噯,本王子就想著沒有看錯,那邊的是紫律你的人吧?」納蘭王子提聲問道,惹得眾將俱往他指著的方向瞧。

聞東風僵著臉皮,有些氣納蘭王子豪爽過頭,也講得太大聲了!他尷尬舉著袖,不敢放下來,遮著臉暗暗盼望王爺在那頭幫忙解圍。

此時一個守將連滾帶爬奔進帳內,喊得震天價響道:「大事不好!二皇子說要趁北蠻太子被押去翼國之前嚴加拷問,不慎反而被北蠻太子抓了,李奇將軍已去攔截,正在對峙!」

「可惡!」納蘭容芳拍桌起身,翼國將領各個面色難看,議論紛紛。

「是本王教姪無方。」南宮紫律也是神色肅穆,淡定抽了佩劍道:「納蘭,我必給你一個交代。」這便凜然踏了出去。

紫苑眾將互望一眼,慚愧心驚各種表情都有,倉促跟隨上去,座席立馬清空。

聞東風緩緩垂袖,看亂成一團,身邊幾個方才還喝醉的軍醫都嚇醒了,跌跌撞撞互推著擠出帳口。

「真是及時雨,對吧?」白慕雲悠閒自若,扣著杯盞,夾起留下的好菜。

「白大夫不去看看?」這可是大事啊!

「王爺是要殺人,用不著我。」白慕雲慢吞吞道,挑出不愛吃的紅蘿蔔絲。

聞東風愣了愣,忽聽見外頭有人拔聲叫嚷,匆匆起身,「我去看看好了。」

「請自便。」白慕然抬手,猶在挑菜。

聞東風三步併兩步,循著人多吵雜的方向去,看見眾軍圍成一堵人牆,步步往某處逼近。

正好角落有幾個沙包,他踩上去,就見人牆中央,南宮紫律舉劍與人對峙,那蓬頭垢面的年輕男人手裡握著一根銀釵抵在二皇子脖頸邊,從二皇子垂墜的亂髮來看,還是從二皇子頭上搶的。

「娘的,這是要怎麼救啊?」聞東風吶吶道,希望他順利救到人,又怕他會受傷。這裡那麼多將領,又有子馮在,他一個身份高高在上的親王,有必要親自動手嗎?

他一顆心都提到喉頭,就見南宮紫律往前踏上一步,北蠻太子拖著二皇子往後退,一進一退間,北蠻太子雖被圍困,逃是逃不掉了,卻大有可能拉二皇子同赴黃泉。

「司徒焰,本王來給你做人質,你放了本王的皇侄吧。你不就是想報仇麼?亡國滅族之恨,本王還給你便是。」南宮紫律朗聲道,鬆手任青銅劍落地,兩手空空振臂一甩,負手亭亭而立。

「王爺!」聞東風不禁大喊,擔心得都想罵人,夾雜在眾人一句句萬萬不可與勸諫聲中,他的喊聲輕如鴻鵠飛掠,絲毫傳不過去。

他心焦如焚,氣他以身涉險,無法再遠遠觀望,急躍下沙包,用力撥開擋在前頭的將士,站到最前面一排能他離近一點的地方,膽顫心驚睜大眸子,片刻都不敢眨眼。

南宮紫律瞵視著北蠻太子,背手緩緩在他兩人周身走了一圈,定住步伐,氣定神閒攤出一掌。

「湸兒,過來。」

南宮湸渾身發抖,斜眼瞟向司徒焰,後者抵在他頸處的銀簪又用勁幾分。

「嗚⋯⋯」南宮湸霎時抖如秋風落葉,兩行眼淚直下,可憐兮兮看向南宮紫律。「皇叔!救命⋯⋯」

南宮紫律搖頭,清朗道:「司徒焰,冤有頭債有主,你已丟了北蠻的剽悍,要來欺侮黃毛少年了嗎?本王這皇侄可沒傷你多少北蠻人,再說他死了,我紫苑太子還好好的,不過是殞落一個皇子罷了。今天本王願意換他,你不換,就別怪待會兒本王心狠手辣,無視他直接取你性命。」

「哼,你不敢!」司徒焰冷哼一聲,「備馬!否則我宰了他!」

「不備。」南宮紫律淡淡道,仿若泰然無事,「湸兒,皇叔也試過救你了,可他不肯換,你日後九泉之下,不要怨皇叔。」

「皇、皇叔?」南宮湸涕泗縱橫。

「你咬舌自盡吧,身為紫苑皇族,寧可犧牲,也萬萬不可成為兩國罪人。」

南宮紫律嘆息一聲,對南宮湸點了點頭,神色異常堅定。

南宮湸嚎啕大哭,身子癱軟。

「哈,你當我如此好欺?堂堂皇子你敢讓他死?」說著,司徒焰手裡銀簪轉向,狠狠插進南宮湸肩臂再拔出。

南宮湸肩上出現一個洞,鮮血如泉汨汨而下。

南宮紫律冷冷旁觀,不動如山。

「湸兒,紫苑皇族的尊嚴,可別在此給踐踏了。聽話,咬吧,其餘的皇叔會替你收拾,定讓你回去以後不致成為罪人,讓皇上欣慰。」

「嗚⋯⋯」南宮湸見大勢已去,十三皇叔絲毫沒有要出手相救,搞不好他不自盡,皇叔還會先殺了他,倒不如⋯⋯不如⋯⋯他心一橫,不敢有僥倖,哭得像個孩子,「請、請皇叔告訴我父皇,說⋯⋯湸兒不孝,不能回去見他們了!」

「嗯。」南宮紫律淡應,破釜沈舟看他赴死。

司徒焰兩般掙扎,狹持年輕無為的皇子是安全些,可要是真的自盡了⋯⋯他猶豫間卻見南宮湸神色不對,五官猙獰,噴出一口鮮血。

「可惡!」司徒焰低罵一聲,見人死了,立即撇下南宮湸,上前攻向手無寸鐵的南宮紫律,要在被擒住前先殺大敵。

南宮紫律雖無兵器,拳腳交鋒,眨眼就折斷司徒焰一條手臂,將人踩在地上。

「好好將他綁起來,送交給納蘭王子。」南宮紫律陰鷙道,旋即起身走向南宮湸,探了探脈息,勾起脣來。「沒想到湸兒有此謀略。行了,不必再裝,起來吧。」

南宮湸睜眼,眾人驟驚,退避三舍。

「嗚嗚⋯⋯」他張口要說話,又流出滿口血,煞是可怕。多虧他十三皇叔講了一長串話,暗示要讓他回紫苑,他才想出險招自咬嘴皮,噴血裝死。

「本王瞧你嘴也爛了,近日不必吃東西,你受驚一場,就在營帳休息,好好反省,休養期間,切記不得出帳一步、進米一粒。」

南宮湸聞之色變,被這刻毒懲罰刺激的嗚噎有聲。

南宮紫律吩咐將南宮湸抬走,撿起青銅劍,盛氣凌人走到監軍季勤玉面前,眨眼就賜下兩劍,雪地立時染紅。

季勤玉血流如注,雙腿傷勢見骨,不廢也難。「王、王爺,為何⋯⋯」

南宮紫律箍住季勤玉頸項,嗔怒道:「你當本王不知是誰慫恿二皇子去見司徒焰麼,季氏為私慾拿兩國邦交當兒戲,還煽動皇子,害皇子身陷危險,本王回去定嚴加問罪,你與你背後那串人物都給本王好生等著。」他冷哼一聲,招人把季勤玉關起來,等回去了送刑部候審。

待子馮拾來劍鞘,南宮紫律收劍,環顧四周,方才滿面心焦的人已經不在。

「聞東風呢?」

「在您砍季大人的時候,摀著臉跑了。」

南宮紫律鳳眸微眯,掂了掂劍,這沉沉重量,一如他在紫苑的責任。

「子馮,你老實說,本王很可怕麼?」

「不會。」子馮面無表情。

「⋯⋯算了,本王不該問你。」南宮紫律負著手,揣摩強摘的瓜不甜。他向來強勢而為,對付聞東風,手段是剛柔並濟,或許眼下不該奢求,只要聞東風不會就此又躲著就行。

南宮紫律兀自思索,子馮則一句不吭,安靜守在他身旁。

◇   ◇   ◇

聞東風跑到營邊無人處,扶著木樁就乾嘔起來。他吐了幾次,沒出半點湯水,這一按腕,脈息紊亂,驚懼心抖。

只是受驚的徵狀罷了,一時半刻過後就沒事。

「娘的⋯⋯」他傾頹坐在雪地上,屁股一凍,剛好醒神幾分。

王爺怒氣騰騰,方才他還以為季監軍會死,但看那傷勢,失血過多,兩腿肯定難以挽回。他這輩子第一次看人被砍,下手的還是總親暱廝磨的王爺⋯⋯

手段毒辣,冷絕暴戾,狠得懾人,方才說不定還真打定主意讓二皇子自盡。

聞東風又乾嘔起來,想著十三王爺手染血腥,斷了無數人命,恐懼就不禁襲來。過去聽人讚頌他制敵有功,說他身手凌厲,快劍如風嘯,他都聽得津津有味,滿心的崇拜仰慕,親眼見到⋯⋯只覺得殘忍。

人命有時候是沒半點價值,到戰場至今,他鎮日待在醫帳裡,救的都是自己人,本來以為這一趟已經長了很多見識,豈料光那點殺伐,就教他像總角孩兒遇到惡犬,活生生要嚇個半死。

他抓把雪撒在腦門上,冰鎮這陣心亂如麻,曲起了腿,兩肘擱在膝頭,仰頭看著皎皎銀月,慢慢冷靜下來。

翌日,聞東風在醫帳幫忙,聽昨夜救治北蠻太子的軍醫抱怨,北蠻太子試圖自盡,被強救回來,如今不肯食粥水湯藥。北蠻太子死意堅決,上頭又命令不能讓人死了,軍醫大傷腦筋。

「這也難怪他不肯碰咱們的東西。」梁軍醫喟嘆,「別說是亡國太子了,就是苟活下來的北蠻人,也一輩子都不會再食中原滴水粒米吧。」

「梁大夫為何這麼說?」聞東風好奇問,北蠻長年冰凍,得南邊諸國捐糧的事情他曾經聽過,可沒有在跟糧食過不去。

「前陣子咱們軍營不是鬧嘔吐跟肚子疼麼?聽說咱們有人假冒商人,給北蠻軍營送了大量食物過去,害得他們也鬧病,所以日前聯軍才能輕易就將北蠻軍營夷為平地。」

「哎呀,這真是妙招啊。」

「可不是?不過北蠻人就不是這麼想了吧,真可謂禍從口入啊。」

聞東風深擰眉頭,「梁大夫,那張飲食忌諱單子,您交給誰了?」

「上交軍醫官以後,約莫又會到將軍們手裡吧,畢竟可是大事。」

聞東風心口一揪,又問:「您可知道送給北蠻軍的是什麼食物?」

「不就羊肉跟板栗麼,正合了北蠻人的食性。」

「羊肉跟板栗⋯⋯」沒錯,他有寫這一項,還寫在最上面,因為誤食會很嚴重。思及此,不由得苦苦一笑,北蠻軍敗,無數人喪命,原來自個兒也摻上了一腳。他原是要救人的,沒想到也害了人。

萬中之幸是紫苑軍隊傷亡少,王爺也平安無事。

「聞大夫,怎麼了?瞧你臉色不大好。」

「我沒事,就是有些想念我那小破宅裡的太平日子罷了。」

「唉,誰不想回去,不過也快了,聽說等這兩日大將軍與翼國王子再商議些事情,談完了大軍就要拔營回都城了。」

「那太好了。」聞東風淡笑,忽而拔聲道:「哎唷,歐陽大夫!一忙起來都忘了他了。」他笑嘻嘻地央道:「梁大夫,我想出營去淵城一趟,您可否幫忙安排?」

「太平無戰事,有什麼不行,聞大夫放心吧,你稍待,我這就去著人安排。」

「多謝。」聞東風當天出營,去了半日,回來已經入夜。

他在主帳前踅了數趟,煩惱要不要進。

昨晚他沒過來,王爺也沒遣人來宣,逃避一晚,今天白日裡他也像隻縮頭烏龜,不敢在營中亂晃。

雖然他確實被嚇到了,但是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輕重他還不會分辨嗎?

王爺對付的是奸臣,殺的是掠奪邊境的北蠻族,還要顧慮不損兵折將,要忙的事情可多了。他也不想因為自己懦弱,就給王爺添亂⋯⋯

說他給自己臉也罷,王爺對他稱得上極為親近,甚至一副放心到了極點,要是他小小一嚇就跑,實在也是太不濟事。

再說了,跟王爺玩老鷹抓小雞,他玩得過王爺嗎?到頭來還不是累死自己,白忙一場而已?王爺可都氣定神閒的。

聞東風深吸口氣,下了決心,踱回帳前。

守帳口的將領看他整夜來回,此時一副壯士斷腕,不禁關切:「聞大夫,您這回準備好要進去了?」

「咳嗯!」聞東風清喉嚨,像個教書夫子般正肅起臉色,「勞煩了。」

不及通報,帳內就傳來低沉嗓音。

「外頭可是聞東風?」

守將抱拳朝著門口躬身,洪亮精神地回覆:「回王爺,正是聞大夫求見。」

「進來吧。」

「聞大夫,請。」守將撩開帳幔,做個請的姿勢。

「欸,多謝。」聞東風臉微燒,這便舉步踏進帳裡。

那套紅木桌椅被挪到了火爐邊,南宮紫律坐在鋪了白絨獸皮的暖椅上,身旁擱著書本跟香茗,正在休憩,他含笑拍了拍大腿,朝他伸出手。

「王爺怎麼還沒睡?」聞東風熱著臉走去,乖乖遞手給他。

「閒看書呢,你手真涼。」南宮紫律將他兩掌牽到嘴邊呵熱,將人拉來身邊坐,「聽說你白日出營了一趟?」

「嗯,太醫署交代的事情要做完。」聞東風照答,卻見他今夜特別俊艷,是穿紅袍的緣故?還是沐浴過後髮沒束的關係?看起來慵懶中帶點難馴野性。

他嗅到他一身清爽皂香,乾淨宜人,不禁傾身而近。

「那個,王爺穿這身好看。」

南宮紫律愣了愣,旋即失笑,「這顏色不會太艷?」

「王爺,姑娘家穿這顏色都沒您穿起來好看,除了紫袍,我見過最好的就是這顏色了,往後您常穿著吧。」

「士為知己者死,本王為悅己者容,嗯?」南宮紫律脣畔生粲,笑容艷過桃李。

「咳咳咳咳!」聞東風尷尬,想把話收回來。

他太過俊色無邊,他雖然喜歡,卻有些消受不了,心快要跳出來,都不像自己的了。

「咳嗯,王爺,您還是少穿紅色好了,太丰神俊美也不好。醫書裡教養生之道師法自然,不可以妄過勞動,小的怕太常對您臉紅心跳會短命,有勞您⋯⋯呃,收斂點美色。」

「哈哈哈!」南宮紫律險些笑岔了氣,拇指抹著他腮幫子。「不多賣俏,本王怕你跑了呢。」

聞東風對上他清明眸光,尷尬清喉。「王爺知道我昨晚故意不來?」

「子馮說你嚇得跑了。」南宮紫律略有心疼,端起他下巴,「本王答應過你,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卻是本王讓你受驚了。」

「一點點而已啦,王爺是做大事的人,這個⋯⋯合情合理、合情合理。」他認真說。

「你不必顧慮本王,怕就怕了,有朝一日本王要做的事,或許你會更不喜。」

聞東風眨了眨眼,不曉得還有什麼會比殺人恐怖。「真到那時候,我肯定要嚇得屁滾尿流了,您還要留著我嗎?」

「嗯,本王會護你安居一隅,遠離腥風血雨。你只要安份守己,乖乖聽話,不惹事就好。」

南宮紫律直瞅他,烏瞳仿若就只能瞧見他一人。

聞東風紅著臉點頭,自己過得好就好雖然自私,卻不想變成他的軟肋,扯他後腿。

「我明白了,就照王爺的意思吧。」語畢,他驀然害臊起來。

娘的,聽聽他說了什麼,他越來越像男寵了啊⋯⋯

南宮紫律瞧他很是順從,表情又千變萬化,方寸怡悅起來,悠悠閒話道:「陸品儀說你的心願是盼望出宮,回家鄉開間醫館,過自在的小日子?」

「咳咳,是。」聞東風道,與陸大夫在江東期間,他以他為師,有問必答,現在想來,陸大夫都是在給他套話嘛!

南宮紫律挑起散在胸前的長髮,顰眉輕愁道:「這可不好,看來本王要再加把勁,才能讓你把本王一併安排進你的小日子裡頭。」

聞東風窒了窒,遮住勾引人的烏瞳。「王爺,您不用這麼賣力,請收斂一點!」

「東風,別說本王沒提醒,你越怕羞,反而讓本王越想逗你。」

「娘的⋯⋯」他猛爆粗口,丟盔棄甲,拿這尊貴蠻橫的驕王爺沒半點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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