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梁琦恩準備要出門上班,卻見毛梓硯依然穿著居家服,在客廳閱報喝咖啡。
「老公,你可以送我去店裡嗎?我還不清楚從這裡要怎麼過去。」
「佟叔在地下室等妳。」
「誰?」
「妳聽見了。」他翹起腳,淡漠瞥時鐘,「七點了,我半小時後有戰略會議,妳也有會。」
「喔,對。」她趕忙穿鞋,今天顏主廚跟鄭副主廚要給她參賽建議,「去地下室就可以了嗎?」
「嗯。」他鬆散應聲,專注在報紙上。
梁琦恩衝出門。
佟叔約莫五十多幾,古道熱腸,一路上開車都會與她閒聊,讓她覺得十分親切。
對於嫁入不得了的家庭,也更有真實感,還曉得佟叔與佟直木是父子。
大概是她看起來不在狀況內,所以佟叔好心提點,告誡她除了他們父子倆,任何人打著茂思集團或毛家的名號,她都不能輕易相信,更不可以跟人家走。
她一路上聽話點頭,也向佟叔打聽,知道毛家二老長住英國,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
上午十一點。
梁琦恩拉開玻璃櫥窗,調整藍莓大理石乳酪的角度,讓表層果醬在冷藏燈管的橘黃光線下,閃耀出漂亮光澤。
下午兩點,幾名助手圍在不鏽鋼工作台前,看她示範如何裝飾蛋糕。
名為綠鑽石的蛋糕是以消化餅乾做基底,中層為海綿蛋糕,上半部是葡萄口味慕斯,表面需要用薄透葡萄切片堆疊出花形,再擠奶油點綴枝葉做裝飾,最後淋上透明鏡面果膠算是完成。
因為助手切好備用的美國綠葡萄不夠薄,她索性一起示範如何處理水果。
她拿薄刀俐落切劃,每片厚度不超過兩釐米。
「要像這樣,舉起來對著日光燈,薄到可以透光的程度。」
她一邊解釋,說明下刀怎麼拿捏,結果邊說邊做,不小心手晃,劃傷左手食指的指腹。
有人抽紙巾給她,不遠處顏士欽朝她挑眉,兩秒瞪完之後就偃旗息鼓,沒事一樣繼續指示進度。
梁琦恩微赧,擦拭冒出的血珠,抱歉地道:
「我先去擦藥,這邊的不能用了,要整理一下,又嘉麻煩你把後面的步驟跟大家說。」
「好。」周又嘉遞補她的位置,聚攏助手,將葡萄薄片對切,拿鑷子夾起花瓣般的切片,細緻疊出花圈。
她確認沒問題,才去員工休息室找醫藥箱。
塗抹軟膏之後,她簡單用了防水貼就回廚房。
綠鑽石蛋糕已經交給周又嘉,她改幫忙處理客人訂製的馬卡龍塔結婚蛋糕。
馬卡龍塔的高度是一公尺,張晴等人做好圓錐塔,塗抹糖霜,正在將五彩繽紛的馬卡龍黏上去。
梁琦恩才剛拿起馬卡龍,鍾琴就揮舞一張白色的出菜單快步進來。
「求救、求救!特殊點單,一個蘋果派內用,做熱的,還要淋熱抹茶巧克力,客人交代要甜一點。」
「什麼鬼⋯⋯」輪值出內用餐的陳彥樵接單,邊看邊罵:「靠,以為飲料店喔。」
「讓我看看。」梁琦恩皺眉,看著點單。
似曾相識的點菜方式,讓她想起很久以前遇過的一個奧客。
「琴,是那位客人嗎?以前來過,全身包緊緊,臉色很臭的那一個?」
「就、是、他!」鍾琴捧起裝飾好的餐點,準備送餐,「誰叫我們之前接過他的單子,現在不能跟他說做不出來,總之就交給你們解決啦,我待會再進來喔。」
陳彥樵搔頭,拿出白盤,一邊喃喃自語:「不管了,難吃不關我的事。」
「等一下,我來出這一單好了,你忙你的。」
她道,因為客人不好伺候,陳彥樵的脾氣也大,萬一待會客人不滿意,兩邊說不定會起衝突,她不想看見那種狀況。
「可是副主廚妳那邊還有結婚蛋糕⋯⋯」
「沒關係,張晴他們沒問題,而且這個客人之前就是我搞定的。」
「那好吧。」
她笑了笑,將點單捏在手中,髮絲塞攏到耳後,胸牌調整至水平線,擺出專業俐落的模樣。
她繞出櫃檯,邊走邊從左臂袖子上抽出藍筆,站到客用桌邊。
男人頭戴鴨舌帽,穿著成套灰色運動衫,活像需要躲狗仔的大明星。
「您好,我是梁琦恩,本店的副主廚。關於您的餐點,有些地方想向您確認,可以打擾您一點時間嗎?」
男人微微仰頭。
因為她是站著的緣故,男人的臉龐有帽簷遮掩,只能看見他的鼻唇跟下巴。
那線條⋯⋯乍看之下竟然有些熟悉。
她揉眼,大概是剛完婚毛梓硯就給她衝擊,她才會在工作時想起他。
「哪裡有問題?」
是疏離又沉穩的聲線。
換作之前,她會謹守禮儀,不會去打量客人,但在被毛梓硯丟過震撼彈之後,關於他的一分一毫,都像銘刻般,妥貼地佔滿她的心神。
這聲音的主人,早上才打發她出門,她不可能聽不出來。
「你——」她不敢置信地掩唇,彎下腰,對上冷峻的臉,「老公?你怎麼會⋯⋯天啊,你⋯⋯你是那個奧客!」
他相親時穿西裝來,全身精心打理,彬彬有禮又幽默,她完全沒聯想到。
交往時如果他有擺過一次臭臉,她可能還會想起來。
他居然⋯⋯瞞得這麼好。
到底為什麼要用不一樣的個性和她交往?他是想隱瞞什麼事嗎⋯⋯
「我點熱蘋果派加抹茶巧克力醬,做不出來?」
他眉宇嚴正,理智精密地與她討論。
「不是不行,我⋯⋯唉,我是想確認醬要淋上去還是另外裝,因為蘋果派會軟掉⋯⋯還有就是你想加肉桂糖粉,還是一般白糖粉,這兩種香氣不一樣⋯⋯」
她心情很複雜。
男友時期,他並不愛吃甜點,都是她做他就順便吃。
與他現在要求的,是完全不同的口味偏好。
連吃也是假裝的。
想到這裡,莫名失落起來,就聽見他傲慢吩咐:
「淋上去,我喜歡熱一點。要加什麼糖都行,和這個一樣甜。」
她盯著他從口袋拿出來,放在桌上的糖果。
記得家裡客廳跟玄關都有擺玻璃碗,裝滿這種糖果。
他在家裡很少吃,但外出會攜帶,滿特別的習慣。
她在紙上做記號,還在上班時間,不適合再胡思亂想。
「餐點要等一下,頻果派加熱很快,但是醬要花時間煮,十到十五分鐘內會好。」
「嗯。」他喝口水,瞥向她手指上的膚色貼布,凝眉徐聲:「妳又受傷了?」
「嗯,不小心切到,傷口很小,過兩天就會痊癒。」
他雙眸驟瞇,道:「昨天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你說哪件事?」
「離職。」
她愣住,以為他讓她好好考慮,會給她一段時間,她也能設法說服他,結果他這麼急⋯⋯
他要她放棄的,是她苦心努力才掙得的。
他明明很明白她是怎麼走到這個位置⋯⋯
「副主廚。」
有人拍她的背,打斷她紛雜思緒。
是鍾琴。
「主廚請我轉告,晚一點他想聽聽妳對比賽的進度規劃。」
鍾琴嘴上說,實際卻狂眨眼,眼神往右飄,詢問她要不要找人來支援。
「好,我知道了。」她輕輕搖頭,「麻煩跟主廚說我快好了,謝謝。」
「好的。」鍾琴微笑,回到櫃檯。
「我們⋯⋯」梁琦恩深呼吸,「我們回家再討論這件事。」
毛梓硯薄唇抿直,垂下眼,滑點平板。
「甜點,請盡快。」
「嗯,好。」
她回廚房。
集中精神工作,先把蘋果派放烤箱,用鐵碗裝生抹茶巧克力,擱進鐵鍋隔水融化。
店裡的蛋糕是冷盤,所以她把盤子放在微波爐加溫,等抹茶醬好了,再用湯匙舀起,在瓷盤上勾勒一圈,做成綠底。
蘋果派放上去後,再淋一些巧克力醬,最後撒上肉桂糖粉。
出餐前她遲疑了一陣,最後趁沒人注意,拿三角紙袋裝奶油霜,在盤子邊緣繪出常春藤。
常春藤的花語有多種解釋,常見是忠實,在婚姻中指永恆的愛。
他不會懂這些奶油小草代表的意思,但這是她的心意,她會想為他多做一點,因為她愛他。
盤飾完成,周遭各忙各的,暫時不會有急需她處理的事。
她端起盤子,通過拉門到外場,將餐點放上十三號桌。
「您的熱蘋果派佐熱抹茶巧克力醬與肉桂糖粉,請慢用。」
依外場規矩,她擺上紙巾與小銀叉,卻被他抓住手腕。
「妳還用這隻手在工作?廚房是沒有其他廚師了嗎?」
「只是小傷,不妨礙做事。而且我有戴手套,沒有直接碰到食物,你放心吃。」見他還不滿地盯著邊緣翹起的貼布,她拾起小銀叉,柔聲討好道:「你先試試看合不合口味。」
毛梓硯悻悻然放開她,拿取叉子切下一塊頻果派。
她看他嘴皮鼓動,嚼幾口後挑了下眉,切開剩下的派,滾滿濃稠醬汁。
從一口接一口的反應,他應該是滿意。
「今天⋯⋯我會晚點回去,鄭副主廚要做魔鬼訓練,不知道幾點才會放人,所以你餓的話可以先吃飯,不用等我。」
她話一說完,他臉上少許的愉悅就消失。
有人在拉門前招手找她,她只能把他擱下,先回去忙。
後來的數小時,她忙著協助處理淋面蛋糕,無法去看他還在不在。
往後想繼續工作,或許免不了衝突。
如果今天她沒受傷就好了。
要他像以前那樣順著她、包容她,似乎不可能。
他優秀能幹,背景雄厚,哪天喊要離婚,她恐怕也只能乖乖聽話。
不,離婚什麼的應當不至於。
婚禮都辦完,昭告親友了⋯⋯嗯,至少昭告了她這邊的親友,他們共同走過許多時光,哪能輕易就談分手。
她很喜歡烘焙,也需要成就感,存款簿裡有筆小錢,心裡也踏實。
如果這樣的她,他不喜歡,那⋯⋯
她應該跟他溝通,讓他曉得她很重視他,可是夢想對她也很重要。
她傾倒鋼盆,將覆盆子口味的淋面醬淋上蛋糕,果香四溢,光亮的表面討喜,成品很好,讓她心情平靜了點。
晚上八點半,受完特訓,佟叔送她回家。
她疲憊進門,發現餐桌擺滿鋁箔餐盒,旁邊的外帶紙袋印有知名酒店圖標。
餐盒是封起的,擺盤兩人份,毛梓硯抱平板窩在沙發,顯然還沒用餐。
等她換上居家服,打開餐盒,他自動自發過來吃。
他先是拿巧克力香蕉披薩,咬一口嫌不夠熱,要求重烤。
端著二次出爐的披薩給他,看他用餐,她發現他是把甜食當開胃菜。除了他,她沒見過有誰會這樣做。
她夾起喜歡的軟殼蟹加州捲,想起平常是她料理早餐跟晚餐,而他買來也不是為了自己先吃,所以⋯⋯
「老公,你是不想讓我回來還要做菜,所以才買外帶嗎?」
「不是我買的。」
「嗯?」
「直木買的。」
「啊。」她點點頭,「但是,是你拜託他買的吧?」
「我傳訊息,不是拜託。」
「喔。」她繼續吃,他還是替她著想的。
很順手地,她夾了塊油脂分布美麗的生魚片放他碗裡。
毛梓硯揚眉,直接還給她。
「我不吃生的。」
「咦?可是之前你都會吃。」
「那是特殊狀況,原則上我不碰生冷食物。」
「喔。」
她咬著筷子,注意到他的炙燒牛排熟透了,連一點粉色都沒有。
悶頭吃飯,她這才發現連生菜沙拉他也不碰,純粹是給她吃的。
晚飯後,她做了簡單的蜜糖吐司,基本材料用細砂糖與奶油,烘烤酥香,再放上烤蘋果,澆一圈蜂蜜。
毛梓硯在書房看文件。
她含情脈脈,微笑著戳一塊吐司送到他嘴邊。
他睇她,張嘴吞掉。
「好吃嗎?」
「嗯。」
他淺哼,翻閱報告書。
她繼續戳給他,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分食完。
「老公,你看嘛,我要繼續向主廚學習,手藝才會再精進,所以先不要離職,你說好不好?」
他挑起眉,忽然就攬起文件,黯然離開椅子。
「呃,老公?」
梁琦恩放下東西,匆匆跟上,三步併兩步才來得及抓住他肘彎。
「讓你生氣了嗎?對不起⋯⋯」
毛梓硯轉身,粗魯甩開她,退開幾步拉出距離。
「妳在報復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
「妳不是,妳是在耍手段,要我答應妳留在那間店。」
「可是⋯⋯」
她有些心灰意冷,想要討好他的取巧心態,或許一開始就不正確。
「你答應過不會讓結婚影響到我工作,你⋯⋯說話要算話。」
最後,她只能這麼說,期盼他還能守承諾。
毛梓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接著臉色沉凝,彎低身體拿下她一隻布
拖鞋。
「我有權阻止妳上班。」他直起身,侵略的視線猶如眼鏡蛇盯住獵物,「到處都是高溫跟危險,當我老婆,不應該待在那種地方,想做蛋糕家裡有機器設備,如果這樣還不能滿足,我已經說過可以替妳準備更好的店鋪。」
「我不要更好的⋯⋯」她搖頭,語氣微顫,鼓起勇氣表達想法:「我只要維持現狀就好了。」
「妳是我太太,妳的行動未來會被關注,反正早晚都要離開那間店,不如趁現在適應期間好好整理。」
他很不耐煩。
那種她是小學生,害他很難教導的樣子,讓她糾結著。
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
她喉頭一哽,試著深呼吸壓制哭意。
「不管是現在還是之後,我⋯⋯都沒有想要離開,真的有更好的機會,該走的時候,我會知道的,那時候才會考慮辭職。」
他雙眸一瞇,厲聲道:
「妳還是不懂,妳不可能以那間蛋糕店的員工身分陪我出席重要場合,別再繼續以為妳嫁的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獨立財務顧問。」
「所以⋯⋯所以你才不讓我見爸媽嗎?」說完,她忍不住酸苦,還是哭出來了。
「什麼?」
他臉色難看,但她已顧不了那麼多。
啪!
銀色的精緻項鍊從毛梓硯胸前墜落。
當他接住項鍊,詫異看著她時,她有一絲絲後悔。
但她此刻只能保護自己。
她心很痛,他的言行像一把刀剮著她,不再尊重她,不再聽她的心裡話。
周遭空氣彷彿都不見,窒痛到她胸疼。
他愣著,神情複雜。
從他眼神她看得出來,她也傷了他。
她覺得抱歉,但她無法再跟他談下去,越談,她真的越傷心。
「對不起。」
她匆匆道,疾步離開書房,衝進臥房後把門鎖上。
她靠著門坐在地板,環抱著膝腿,無助抹掉淚痕。
「就讓讓我,不行嗎?」她自言自語,咕噥:「還說要保護我,都騙人⋯⋯」
她哽咽低泣,蜷縮身體,把頭埋進膝蓋。
* * *
毛梓硯單手撐額,睇著手裡銀鍊。
他一直待在書房,直到森林咕咕鐘準點報時,打破深夜寧靜。
凌晨兩點,他拿鑰匙開門,攜了簡易急救箱進入臥室,佇立在床鋪旁。
梁琦恩眼皮浮腫,雙手揪抱棉被,曲縮側睡的樣子,令他像被狠揍數下。
她的眼淚使他焦灼。
他坐到床沿,把她手指上脫落的藥用貼布以小剪刀弄掉,輕輕消毒,替她塗抹新藥,最後抹上液體絆創膏。
他彎低腰,在她指腹吹拂,等透明的液體絆創膏快速乾燥,形成一層透明保護膜,避免直接碰觸到傷口,而後將她的手放回枕邊,換另一管藥膏,塗抹腳背的烏青瘀血。
最後,他把項鍊留在床畔矮桌,讓她醒來可以戴上,如果她不戴⋯⋯那他也有其他方法確保她周全。
他退出房間,撥打幾通電話,在偌大的客廳翹腳以待。
十分鐘後,他開門放兩個男人進屋。
毛海暄往沙發躺,邊抱怨邊揉眼。
「哈⋯⋯你不用進公司,但是我要吔。」
「我也在準備休息了。」
佟直木髮尾潮濕,顯然剛洗浴完。
毛梓硯掃過他們同牌不同款的睡衣與拖鞋,不太欣賞卡通取向的品味。
「我睡不著。」他淡然道,點開平板上的資料,「而且這件事很急,明天你們就去接觸。」
毛海暄嘖聲,「睡不著不會去抱你老婆喔?」
「我們有爭執。」
「啊?」毛海暄彈起,直接砸出懷裡的抱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把本性暴露出來了,她說什麼?是不是要告你詐欺?說要離婚?」
「她沒有。」
「那⋯⋯要你繼續裝蛋黃醬男人?」
「沒有。」
「哇,她肚量真好。」毛海暄搔頭,「不對,那你們還吵什麼?」
毛梓硯陰冷瞇眼。
「你覺得會是什麼?」
「嫌棄你悶騷、無趣、話太少!」雙掌一拍,毛海暄得意抖肩,「如何?哥說中了吧?」
「你還是閉嘴好了。」毛梓硯把兄長逃避不肯接下的平板塞給佟直木,交疊的腳踢揚了下,「安格廚具的股票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是,我交辦給投資組操作,再向您匯報。」佟直木將資料傳到自己的手機裡,列入待辦事項。
毛海暄悶笑。
「哎唷,原來是幫弟妹築後台喔?」
他不願解釋,只道:
「你哪時候要和顧延碰面?」
「喔,他這陣子去做公益,下個月才有空。說到碰面,爸媽快回來了,想見弟妹,你找個時間吧。」
「知道了。」毛梓硯捏擰眉心,壁鐘已經三點,也不想留他們太久,「我老婆沒戴項鍊,叫保全跟緊一點,也跟許隊長說一聲,不要造成他們負擔。」
「是,我立刻聯繫。」佟直木什麼都不問,只顧辦事,效率奇嘉,「保全業者已經通知了,許隊長那邊有隊員會轉告,目前不會影響到日常跟監業務。」
「好,謝謝。」
毛梓硯起身送客。
佟直木在玄關詢問是否要替他準備安眠藥。
他搖頭,想趁失眠,沉澱一些事情。
* * *
清晨六點,毛梓硯離開書房。
他曉得梁琦恩已經起床,樓中樓的格局寬敞,並沒有大到他聽不見廚房的鏗鏘聲響。
煎蛋香、麵包香。
濃郁的誘人氣味,不是煎培根就是火腿,似乎還加了奶油。
要適應與另一個人生活並不容易,他慣常獨處,但梁琦恩身上有股溫暖,做的甜點也是。
她的食物很合嘴,她的人也令他放鬆。
假使她願意聽從安排,那就更完美。
毛梓硯踱下樓,西式早餐已經上桌,有炒蛋與煎培根,烤過的牛番茄跟白蘑菇,一碗洗淨的萵苣,還有一小瓶鮮榨橙汁。
主食是煎成金黃色的美式鬆餅,一片片疊高,盤子旁邊還附蜂蜜跟溫熱的巧克力醬。
「唔,早。」
梁琦恩發現他,遲疑幾秒後出聲,接著倒牛奶,開冰箱找盒裝奶油,挖出一大匙草莓果醬裝進碟子。
毛梓硯先在餐桌坐下,看她忙了一陣,也沒要做什麼,就是不過來。
「已經夠豐盛了。」
「呃,水果,水果還沒切。」
「有果汁。」
「噢……」
她慢吞吞放下東西,緩緩挪動。
毛梓硯叉起鬆餅,沾滿蜂蜜入口。
他邊咀嚼,軟綿餅皮與香甜滋味漫溢。
被滿足的分明是口腹,他卻因為見她戴上項鍊,忍不住揚起嘴角。
梁琦恩終於在他對面坐下,拿盤子取了炒蛋跟烤蕃茄,邊吃邊偷覷他。
他留意到她不自在的滾起蕃茄。
於是邊倒出柳橙汁,他語氣平淡地道:「下星期日要見爸媽,妳記得準備。」
「咦?是見……你親爸媽嗎?」
「嗯。」他淡應,不管原先她在想什麼,現在都被他轉移注意力了。
「喔。」梁琦恩咬著銀叉尖齒,吃了點東西,又開口道:「你⋯⋯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吃熱的甜食?」
「熱的才像食物,而且甜點熱量高。」
「喔。」梁琦恩點頭,「可以快速攝取熱量是很方便,不過也有其他高熱量的,像是炸雞跟焢肉飯呀——」
「太油膩。」
「喔。」她挫敗吃起早餐,一臉搞不懂他的飲食哲學,安靜沒幾分鐘,又想要彌補似地主動說起話:「其實蛋糕也很油膩喔,例如慕斯蛋糕有加很多鮮奶油,一些塔皮跟提拉米蘇蛋糕底層用的餅乾含棕櫚油,你昨天吃的蘋果派跟抹茶巧克力加的奶油就更不用說了。」
「是嗎?」他不在意那些,但微揚嘴角,又取塊鬆餅來吃。
他喜歡與梁琦恩一起迎接早晨。
為了避免她繼續尷尬找話題,他提起母親喜歡的裝扮,果見她變得緊張,眼波投向他,嬌柔無措在求救。
連載版與出書版不同,出書版精修、校對,並校正部分人物。出書版含:【毛梓硯心動與行動大解密番外篇X3】、【杏仁牌製糖廠,超高甜度,浪漫H番外篇X4】、【漫畫紀念冊,最終完結篇,R18黑白漫畫15P】。
紙本書:蝦皮賣場